自从清梨答应了帮闽王管理账目,闽王先是派了人跟着她,尽管清梨不胜其烦,但是还是默许了,毕竟她现在若是真的只带着风栀,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她可不愿意,可后来闽王直接派人将她和风栀连人带行李打包到了闽王府,这可就有点出乎清梨的预料了,“你和风姑娘两个女子长时间住在酒楼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搬进我府上,既方便行事又能护你周全。”清梨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先不说不太方便,且说她住酒楼里每天门口还得站两侍卫,别人只要一查就知道她和闽王的勾当,她现在有爹疼有娘爱的可是很惜命的,才不愿意因为一个闽王就一命呜呼呢。于是半推半就住进了闽王府的西苑,其实这闽王府除了几个她不待见的人以外,其他还是很好的,府上的人大概都知道她是闽王的人对她也都毕恭毕敬的,只是.......总觉得闽王妃似乎很不喜欢她,不过想来也是,要是自己的老公自己家里带女人你还能对那女人和颜悦色,那也委实是个人才。虽然她和闽王不是那种关系,但是误会总是难免的,清梨想了想,还是找个机会和闽王妃说清楚的好。只是她没想到有些事其实不是你想说清楚就能说得清楚的。
清梨在闽王府已经月余,关于闽王府上的账目大大小小明账暗账她都一一翻了个遍,闽王把账交给她就再没管过她,她也去向闽王汇报过这些账的情况,闽王只说一切由清梨自行决定,这倒是让清梨有些惊讶,难道他不是应该先考验一下自己吗?闽王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只是想着说“本王既然选了你就不会轻易怀疑你。”这倒是让清梨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来闽王还是有些肚量的嘛。
这日清梨刚从外面查看完闽王的钱庄回来,跑了一天满身的汗渍,清梨有些受不了,刚回到西苑就吩咐侍女去给她准备热水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谁知侍女去了半日也不见热水打回来,倒是委屈巴巴的跑回来找清梨,“姑娘,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清梨不明所以,但看那侍女的神色不像小事便起身跟着她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侍女在前面带路,可还没走近厨房呢就听见了叫骂声:“宋姑娘要用热水?什么宋姑娘啊?在这王府里我只听说过王妃,哪里来的什么宋姑娘?她算个什么东西?她要用热水你们就巴巴的来抢!她一个浪**子不懂王府的规矩不过仗着王爷护着她罢了,倒是你们这巴巴的在她面前卖好,也不懂规矩?”清梨听见厨园里的吵闹已经停住了步子,皱着眉站在拐角处,这个位置能听到厨园的动静,那院子里除了叫骂声隐隐的还有低低的呜咽声,清梨看了看身边的侍女,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儿?”侍女低垂着头,一脸的委屈,“姑娘要热水,我便到厨房来讨,可厨房的郭妈妈说没有热水,要用自己去烧,奴婢想着姑娘还等着呢,不敢懈怠便自己动手去烧了,可谁知郭妈妈却说厨房的水是备来做吃食的,让奴婢自己去打水,奴婢自己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恰巧厨房的小君今日的活已经做完了,奴婢就叫了小君给奴婢搭把手,也不知怎么的,郭妈妈就说她偷懒要责罚她,可小君的活计早已经做完了呀,郭妈妈下手可狠了,奴婢瞧着小君被打的皮开肉绽就赶快回去找姑娘了。”清梨听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清梨突然冷笑了起来,“风栀,你说你主子我要是烧了闽王的厨房闽王会不会把我赶出去?”风栀一脸的怒气,“赶出去就赶出去,不过区区闽王府,有什么大不了的。”清梨敛了眉,低首看着地上,淡淡的开口,“那就动手吧,谁敢拦着就砍了他的手,另外把这个郭妈妈给我捆了扔去茅房,至于那个小君给她些银两,另外拿些伤药给她。我累了先回去了,你处理完直接回去休息吧,不必来回禀我了。”风栀点点头应下了,清梨转身往回走,那侍女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风栀朝她看一眼,吩咐道:“厨房有油吧?”侍女点点头“有的。”风栀勾起一抹冷笑,“很好,你且回去吧,别牵连了你。”侍女忙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
过了不过一会儿,清梨便看见闽王府厨园的方向冒出浓烟,抿唇笑了起来,很好,风栀办事一如既往地利索。她站在西苑阁楼上看着闽王府的下人们急匆匆的都往厨园跑,突然心情大好,转回身看到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当初她入住闽王府闽王让她自己挑住处的时候最得她心的就是这处阁楼,一楼是会客厅,二楼确实个观景台,四周挂了些帷幔,其实清梨觉得这些帷幔没什么用,有挡不住什么,站在阁楼上往外看,整个闽王府都坐收眼底,还能看到府外街景,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这次挑了西苑的。哎呀呀,此情此景正适合抚琴啊。走过去坐在琴前,双手轻柔的放在琴弦之上,随意拨弄两下,琴音清脆悦耳,是把好琴,清梨偏着头想了想,弹什么曲呢?想着手下动作却没停,一曲《渔舟唱晚》从指尖流出,闽王来寻她的时候正巧她在抚琴,他和十五皇子景若就站在阁楼的二楼楼梯口的地方,看着清梨抚琴,一双白净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走出一段豪迈不羁的曲子,景若听得入迷,他一直以为宋颂就是个商人,多少有些不太喜欢,哪有女子像她这样四处抛头露面的,可现在却有些吃惊,这样精致的曲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即便是七嫂也弹不出来吧?难怪七哥对她那么上心,又是请她做管事又是邀她入住闽王府的。
清梨一曲弹毕,心情好了不少,只听楼梯口处传来一阵拍掌声,闽王和十五皇子缓步走过来,边走边拍着手,清梨方才弹琴的时候余光就已经瞟见了他们,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两个人,倒是闽王拍了一会儿掌,发现清梨似乎不太想理他自己自觉地走到清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咕咕地笑了起来,“明明是你烧了本王的厨房,怎么一副是本王怎么你了的生气模样,虽然你这模样也挺可爱,可是眉头皱多了容易老的。”景若在一旁瞧见他七哥的表情再听见他七哥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七哥那么好说话吗?刚才七嫂哭着跑去书房告状,说宋颂动手烧了厨房不说还不许人救火,谁敢救她那个女侍卫就砍谁的手,景灏当时皱了皱眉,只说了句“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王去看看。”就带着他来西苑了,还以为他七哥是来责罚宋颂的,可听他七哥现在这话的意思,哪有一点要责罚的意思啊。清梨一脸复杂的看看闽王,半天叹口气:“我当时正在气头上,烧了你的厨房是我不对,即便你要同我计较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我说话。”闽王看着她笑了起来,不解道:“那我要怎么和你说话呢?”清梨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很好的道:“随便,总之不要这样和我说话就是了。”闽王皱皱眉,“为何?”清梨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难道要和他说你这样别人会觉得我与你有什么,可这样一说不就很尴尬了吗?而且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闽王对自己好的有些不合常理,她不过只是一个管账的,虽然手握他整个王府的经济命脉,但是说白了也只是他的一个属下,地位就和风栀在自己身边的地位一样,虽然她对风栀很好,将风栀视为家人,可风栀也一直尽忠职守不敢逾越半分,而她呢?她在闽王府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一应用度都和王府的主子没什么两样,俨然一副王府主人的气派,说到底她凭什么呢。
景若瞧清梨不知道说什么,又看看自己七哥看向宋颂那温柔的眼神,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弯,瞧这情况,难道七哥对这个宋颂有意思?不然七哥干嘛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七哥虽说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但是从来不这样看着一个女人的。就连平时看着七嫂都不这样的,他细细一想,八成就是这样了,一想通这个,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在这儿很多余啊,于是站起来说道:“那个,七哥,你今天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闽王抬头看他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景若一溜烟的跑了,到楼梯口之前还回头看了宋颂一眼,恩,这个宋颂长得还是可以的嘛,虽然一身男子装扮,肤色黑了些,可是看五官长相还是很精致的,也算配得上他七哥了。唉,难为他七哥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姑娘了。
十五皇子走后,两人就更安静了,过了半天闽王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以前我小的时候住在宫里,没什么朋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身边有个一直照顾我的嬷嬷对我一直很好,我很喜欢她,可有一天我睡醒找她却遍寻不至,只找到了她的一份遗书,原来她年少时就进了宫里,她的父母相继离世后,她没有兄弟姐妹所以甘愿留在宫中,从此不再出宫,可是偏偏在她打算一个人孤独地在皇宫过一辈子的时候去遇到了一个侍卫,她信中写道她与这个侍卫相谈甚欢两人引为知己,可那天不知为何侍卫得罪了宫里的一个权贵被处死了,她想了整整一晚,决定追随侍卫而去,所以留下遗书,投进了井里。”说完之后看着清梨,清梨不解他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就见他眼里似乎染上了浓浓的悲伤,清梨有些惊讶,她见过狡诈的他,温和的他,却从没见过悲伤的闽王,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人应该是温文尔雅又有些城府的人,却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看起来很脆弱的人。
闽王也不等她搭话,自顾自地说起来,“那时候本王还小,不懂为什么她要自杀,得罪那个权贵的是侍卫又不是她,她不必死的,可后来本王还是懂了,当本王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杀的时候本王突然很羡慕她,至少她有一个可以和她知心的人,而这样的人或许本王永远都找不到。”清梨皱了皱眉,似乎是为了顾虑他的情绪,语气好了很多“为何要和我说这些?”闽王收回看着清梨的目光,扭头看着远处的街景,“颂儿,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是你吗?其实如果我一定要找个为我办事的人,虽然有些难,可还是能找到的。”清梨低垂着头不说话,她大概知道闽王的意思了,闽王突然笑了笑,有些疲惫,“初见你时,你的样子虽然滑稽却让我印象深刻,后来你要送我荷包,我有些吃惊,颂儿,你可知道在蘭渊,女子送男子荷包是什么意思?你说你是外地人我只当你不知道蘭渊的习俗,本想拒绝,可看你一脸真诚,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了。之后让十五去查你的身份,越发对你好奇,经商本是男子的事情,你一个女子却做男子的事情,而且看起来比普通男子做的还要好,由此可见你的机智,我心里竟然暗暗觉得自豪,颂儿,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呢?”清梨有些愣愣的,她确实不知道蘭渊的风格,即使现在她也不知道送荷包怎么了?她看他帮了自己,自己又没什么能报答的,巧合瞧他睡眠应该是不太好顺手就把荷包送出去了,她并不想欠别人人情,确实没多想。
清梨愣了半天有些困难的张了张嘴,“你......”可你了半天终归什么都没说出来什么,闽王回头看着她,眼神温柔,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当初让景若去请你,其实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想办法将你留在自己身边,所以找了各种借口,本王是第一次想要留一个女子在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威胁你,可本王之后待你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颂儿,本王想留你不止是一年。”清梨目瞪口呆,“你这是在向我表白?”闽王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样子突然笑了,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清梨一个激灵,清醒一大半,躲开他的手,“你,你,你不能,你还有王妃呢。”闽王见她躲,突然蹲下身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清梨大惊,使劲挣扎,可是闽王力气大的惊人,她挣不开,只听见闽王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笑声,伴着他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声,“颂儿,不要躲,不许躲,王妃,不过是贵妃让我娶回来监视我的人罢了,你若不喜欢她我让她回去可好?”清梨挣了半天知道自己挣不开也不白费力气了,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闽王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我看你和王妃不是挺恩爱的?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闽王将她抱的更紧了,“本王没由与你开玩笑,本王从没碰过她,留她在府里不过是为了免去很多麻烦,你若不喜欢,我便让她回去。”这下清梨是真的被狠狠喂了口瓜,原来闽王和王妃有名无实啊,可看王妃平时巴不得吃了她的架势不应该呀。
过了半天清梨小心翼翼的道:“那,那个,你能不能松开我,我以后不躲了还不成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闽王这才轻轻松开她,她挠挠自己的头,“殿下,你这么做不好,你也说了王妃是贵妃安排来你府上的,你若真让她回去了那不是打了贵妃的脸吗?还是三思而后行,为了小女子实在不值得。”清梨说的无比真诚的样子,可谁知闽王却笑了,“颂儿,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的,若可以,本王愿意倾其所有只换你对本王坦诚相待。”清梨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能入得了闽王的眼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更何况如此深情的告白,而且他说他愿意倾其所有换自己的坦诚相待,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愿意为了自己得罪一个可能随时让他永不得翻身的人。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清梨是个理智的人,不至于这样就被哄得团团转。她冷静下来垂眸道:“闽王殿下,宋颂从来不信别人嘴里说的,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闽王抿抿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颂儿,一个月以后是本王母妃的寿辰。”说完看了清梨一眼,转身走了,只留清梨愣愣的坐在那里,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想,索性就不再想了。
大概过了十多日,闽王府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闽王妃突然奏请皇上要和闽王和离,只说是与闽王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愧对皇室,请求和离,皇帝思量了两日,大笔一挥同意了,两人和离之后第三日闽王妃就搬离了闽王府。清梨站在阁楼上,看着下面那个带着一种女仆离开王府的女子,心情复杂,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竟然当了一回小三,但她更没想到的是闽王真的那样去做了。她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风栀,“风栀,你说我该信他吗?”风栀皱皱眉,其实那天她很早就在阁楼屋顶了,那天两人说的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主子不是常说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吗?更何况,闽王若真是真心待主子,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清梨想了想,风栀说得倒也不错。心里想着要不给他个机会?试一试?万一他是真心的呢?想着笑了起来,或许在这个世界谈一场恋爱也不是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