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风栀很郁闷,主子和闽王这几日天天黏在一起,好不容易闽王刚走没两天主子就要带她回去了,她不喜欢闽王,像个小白脸,真正的男子汉该是像翊王那样的威武汉子。想着越发觉得主子这次是看走了眼,怎么选了个小白脸呢,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呢。
房间之中,清梨拿着发钗冥思苦想,半天不得思绪,看着铜镜里的人,若是忽视掉束成男子一样的发型,再白一些,涂上胭脂,好好装扮一番,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唉!”清梨叹了一口气,门外的风栀手里拿着一个梨,一口咬下去,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回头看看自家主子还没出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出声提醒,“主子,已经耽搁好久了,闽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清梨最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发钗放回妆盒里去,“哼,他看上我自然是喜欢我的才华,若是只为了我的美色,那不要也罢。”自言自语一番就起身出了门。风栀看主人出来了,赶紧起身跟上去。
回蘭渊城的一路上清梨心中既忐忑又期待,期待与闽王见面,忐忑是因为玉贵妃。前几日闽王已经和她大概说了玉贵妃的事,闽王为了她逼迫闽王妃请旨合离,表面上看起来事情很顺利很平静,可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不过是因为闽王手中捏住了衍王的把柄,玉贵妃为了保住衍王不得已牺牲了安插在闽王身边的闽王妃罢了,这几日玉贵妃不断施压逼着闽王将手中的证据一一毁了方才平静几日,闽王才敢大着胆子去找她,可清梨知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闽王一定还做了什么让玉贵妃有所忌惮,否则以玉贵妃的权势,岂止是试压那么简单,况且闽王也绝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闽王不愿说,她便不问,很多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以后恐怕得小心了,玉贵妃忌惮闽王,但不代表她会一直这么相安无事,她若想再次控制住闽王,那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只是清梨没想到玉贵妃的动作来的如此之快。清梨再回到闽王府,明显感觉府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不同了,那一个个眼睛里的意思更加露骨了,只差没叫她王妃了,这让清梨很是不好意思。
每年的八月是蘭渊城最热闹的季节,因为每年的八月初六是一年一次的灯会,今年也不例外,而且今年还有一件更振奋人心的事,两个月以前,就在清梨刚从莫家庄回来,还在担心玉贵妃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的时候,早有预谋的木仓终于发起了战乱,以全部兵力疯狂进攻北境,北境告急,举国上下都在为北境之战担忧,皇上亲自带着诸位皇子前往皇家寺院庆云寺为翊王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翊王能守住北境,而相对平稳的南境也有动静,皇上已经下旨将南境宋大元帅举家调回蘭渊,派了朝中素有声望的钟临川老将军前往驻守南境。在这道旨意下来的时候清梨一点都不惊讶,木仓来势汹汹,结局会怎么样谁都无法预料,北境凶险即便是有战神之称的翊王只怕都不敢保证能守住北境,而朝中能真正上战场的人并没有几个人,钟老将军虽然声望颇高,可这些年却鲜少出战了,毕竟他已经年迈,万一翊王不敌,能前往北境的只有远在南境的宋家了。清梨叹了口气,她一直没有对闽王说起她的事情,想着等父亲他们到蘭渊以后找个机会与闽王说清楚吧。可翊王终归是翊王,就在宋家刚到蘭渊城的第二天,宋莫深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庆云寺面见皇帝复命,北境就传来了捷报,翊王大败木仓,木仓已经在撤军了。清梨记得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风栀兴奋的一整天都在她耳边念叨翊王的英明神武。而清梨想的却是翊王再添如此战绩,日后他在百姓和朝中的威信只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如果有那么一天闽王要和他为敌该怎么和他抗衡。
因为皇上带着诸位皇子前往庆云寺为翊王诵经祈福,闽王错过了他母妃的寿辰,所以他心情一直不是很好,虽然在清梨面前总是温柔的笑着,可清梨却能看出他眼里有些难过。清梨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思念自己已经亡故的母妃,后来才从十五皇子口中得知,原来那天不止是云妃娘娘的寿辰,亦是云妃的忌日。这让清梨也不由得有些难过,她没有问云妃是怎么在自己的寿辰这日离世的,她以前也看过那些宫斗剧,后宫的女子无论是谁想要活下来只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今日一大早,闽王府就格外的热闹,闽王早朝回来看着自己府上到处挂满了各种灯笼,其中有几只灯笼他认识,那是宋颂亲手扎的,他看着这些灯笼不由笑了起来,回头对着十五皇子说:“十五,你瞧,我这王府都快要被颂儿变成灯会集市了。”景若看着满园的喜气再看看七哥的神色,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点着头笑道:“我倒觉得挺好的,你看这些灯笼多精致,这样一挂上才有过节的氛围,还是颂儿有主意,等我回去就让我母妃也挂些灯笼。”闽王哈哈笑了起来,抬脚就往自己的东苑走去,到东苑的时候,清梨正在挂一盏八角琉璃灯,站在高高的楼梯上,风栀在下面十分担心,景若见清梨的灯有些挂歪了出声提醒,“不对不对,宋颂,你得往左一些。”他这一提醒,清梨不由想回头看一眼,没想到刚扭回头,竹梯一动在屋檐上一滑就倒了,清梨从梯子上摔下来,闽王大惊,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将清梨拦回怀中抱紧稳稳落在地上,有些责怪的看着景若,清梨推开闽王,脸有些红,眼睛四处瞟来瞟去就是不看闽王,“我没事。”闽王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气又好笑,自从他前几日趁她不注意偷偷亲了她一下,这丫头就像惊弓之鸟,但凡他碰到她一下,她的脸就会红,眼神四处瞟死活不看自己。他抬手揉揉清梨的脑袋,“颂儿,以后再有这种事让风栀去做,你不懂武很危险的,我会担心。”清梨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知道了。”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闽王,将手里的八角琉璃灯托到闽王眼前,“你看这灯笼上的人像谁?”闽王起初没注意看灯,只见清梨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看得自己心里痒痒的,想亲她一下,可旁边还有人,他不想吓到她,听到她这么问才收回目光看着灯笼,上面的人很面熟,居然是......清梨看着闽王的神色变了,就知道他看出来了,“我前几日在你书房看见云妃娘娘的画像了,回来之后就悄悄想象着云妃娘娘日常是什么样的,将想到的画了下来,本想挂在这里也算是云妃娘娘陪你过了这个灯会节了,可惜我没挂上去。”说着有些失落。闽王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颂儿,谢谢你。”声音里竟有些哽咽。“咳咳,我说,两位,考虑一下旁边还有别人呢。”景若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人腻歪了,只能出声提醒。闽王放开清梨,清梨脸更红了,回头瞪了十五皇子一眼,又扭回头对着闽王笑着说:“你快去换一下衣服,我备了你喜欢吃的酒菜,等吃了午膳我们出去逛逛,今天街上一定很热闹。”闽王宠溺的看着她,“好。”说罢,清梨将灯递给他,带着风栀离开东苑,闽王看着手里的灯,原本盛满宠溺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午膳之后,闽王带着清梨出府逛集市,穿的赫然便是当初第一次遇到清梨时的那件广袖蓝袍。一到集市上清梨就欢脱了,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买,景若跟在闽王身边边摇头边叹气,“唉,七哥,若是放在从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会陪着一个女孩子这样无聊的逛集市。”闽王笑了笑,“只要她开心。”闽王陪着清梨逛了一天,傍晚就在听风台用膳,坐在靠窗的地方等待着夜晚的降临,灯会的夜晚才是真的重头戏,会有各色烟火和各种各样的彩灯。
闽王特意点了清梨喜欢吃的菜,可清梨吃的并不专心,分心看着窗外的街上,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店家都摆上了精心准备的彩灯,五彩斑斓,画上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更显得精致有趣。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清梨只顾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闽王是不是为她碗中添些菜,她会回头朝着闽王灿然一下大口吃下闽王为她添的菜再指着街上摊贩们小摊上的彩灯品评一番,却不知自己也已经沦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她便是宋颂?”一道清悦的女子询问在听风台三楼西面雅座响起,四周的声音很嘈杂,可女子说话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声音如同一只清脆的银铃,煞是好听,女子对面的男子原本正低头大快朵颐,听到她说话抬起头来,看了看女子,面上毫无波澜,可眼中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叹,一袭典雅的白色纱裙,简洁的式样,质地轻盈,肤若凝脂,或许她不是这世界最美的那一个,可一定是最让人无法忽视的那个,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原本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从小家里对她的教养,培养了她高贵优雅,平和端庄的气质,让她看上去虽然清冷却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反倒是让她多了一分清丽脱俗。男子虽然眼中有赞赏却也没有一直盯着她看,顺着她的视线朝对面看去,他们二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二楼的雅间早就被预订完了,二人只能上了三楼西面的雅间,恰好闽王要的二楼东面的雅间,又没什么事便没拉上卷帘,雅间内的光景一览无遗。男子点点头,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的答道:“唔,是她。”女子嫌弃的看一眼面前的男子,“你的吃相就不能好看一些?”男子努力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喝了口茶才瞪着眼睛缓缓开口,“你试试五天不吃东西,再来说我的吃相好不好看。”女子捂嘴轻笑,“活该。”男子一脸无奈,“苏大小姐,我这好不容易能有口吃的,你就不能让我安心吃个饭吗?”苏锦年点点头,“你快吃吧,我不和你胡扯了,吃完再告诉我你为何五天没吃东西。”说罢扭头继续看着闽王的雅间,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凝重。恰巧,清梨回头,余光瞟见楼上似乎有人盯着自己看,便顺着感觉看过去,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清梨眼中略有惊艳,苏锦年朝她笑着点了点头,闽王瞧见清梨看着楼上,顺着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楼上的苏锦年,而苏锦年对面的男子在看到清梨要抬头的瞬间就已经跃出了窗外,动作之快,如同闪电一般,清梨抬头时就已经只看见苏锦年一个人了,闽王自然也看不到了,见女子对着自己点头微笑,清梨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到底没失了礼节,抱拳颔首回了一礼就扭回了头。
清梨扭回头发现闽王正皱眉看着楼上方才那女子的方向,不由得心里吃起小醋,好啊,敢当着她的面对着美女发呆,她拿起筷子敲敲闽王面前的碗,发出叮叮的脆响,“回魂了,回魂了,你再看下去,人家美人的脸都要被你看穿了。”闽王好笑的回过头,眼神有些戏谑的看着清梨,清梨鼓着腮帮子,眼睛瞟了一眼楼上,见女子刚好起身,似乎是要离开了,又正视闽王,“我说闽王殿下,虽然人家姑娘长得确实美貌了些,可是你也不至于这么盯着人家看吧?你应该多看看我,我也是很好看的。”一旁的景若噗的一下把刚含到嘴中的酒喷了出来,引得清梨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景若掏出帕子擦擦不小心溅到衣服上的酒渍,一点也不理清梨嫌弃的眼神,“宋颂,你知道方才那姑娘是谁吗?”清梨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你认识?听你的语气这个人来头不小?”景若收回手帕,对着清梨一阵坏笑,“嘿嘿,她姓苏,叫苏锦年,是当朝丞相的女儿,与我朝大元帅宋莫深的女儿的宋清梨齐名并称临渊双绝,听说宋家的那位和其母有三分相似,美艳不可方物,而这苏锦年嘛,清雅脱俗,都是世间难得的绝世佳人,更难得的是两人都才华横溢,因此并称双绝。这宋清梨远在南境,即便现在宋家迁回蘭渊我也没见过,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这苏锦年嘛,在这蘭渊城中不知多少名门公子为求一见不惜代价的。别说我认识了,七哥和诸位皇子都是认识她的。”清梨听十五皇子说完,略有些吃惊,不由得抬头朝三楼看去,可三楼上的人已经走了,小二已经在清理雅间了。苏锦年她是听说过的,清梨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自己那些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她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既没在人前抛头露脸也没有展现过什么有关才华的东西,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有名无实,可是这个苏锦年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却是有过一些了解的,她还记得她二哥宋青琅就很是迷苏锦年,还曾给她看过苏锦年写的一些诗词和曲谱,诗词之中自有一股清雅气质,曲谱更是难得的精妙,还和宋青琅一起感慨自己怎么和这样出色的女子并称双绝,简直是在拉低苏锦年的档次啊。却不想今日算是见着了。
景若有些得意的看着呆愣愣的清梨,“怎么样?宋颂,这样的美人可比你有看头吧。”清梨尴尬的咳了咳,虽然她心里也觉得十五皇子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自己好歹也是和苏锦年并称的人,不能怂!瞅了十五皇子一眼,对着闽王有些心虚的说:“我要是打扮一番也是很好看的。”闽王哈哈笑起来,“哈哈,我的颂儿是最好看的,即便不打扮我也喜欢,苏锦年虽好,可在我心中终归不及你的。”一番话说得清梨心里很是舒坦,抿唇羞涩的一笑,心里想着,看来还是应该尽快告诉闽王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好歹也是双绝之一,他可没吃亏。可惜了清梨终归还是没机会说出自己的身份,变故已至。